無言的父愛
2005-06-06 08:55 中國教育線上校園通訊社 田松平
妹妹從老家來信，信中夾寄著父親勞作時的一張照片，夜雨中的校園格外寂靜，昏黃的燈光下，照片上的父親愈見蒼老。而在我的印象中，父親似乎從我記事的時候就開始衰老，以至於我竟記不起他曾經年輕過。看到父親日益增加的白髮，心中不免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心酸，淚水霎時間模糊了我的雙眼……透過窗外的絲絲雨簾，我仿佛又看見了父親正在故鄉的土地上躬身勞作的背影，躲在記憶深處的關於父親的往事此時也隨著泥土的清香撲面而來。
兒時的記憶裏，幾乎沒有父親的影子。陪伴我度過童年的，只有母親的日夜操勞。大概只有春節和麥忙的時候，父親才會在家呆上一些天。父親在家的時候，話也很少，冷峻的臉上很難見到笑容，因此總感覺自己和他很疏遠，從來沒有享受過在父親彎裏、脊背上撒嬌的幸福，每當看到別的孩子在他們父親懷裏盡情嬉鬧，我幼小的心靈裏總有說不出的失落。那時我尚且不能明白父親緊鎖的眉頭，疲憊的面容，更不能明白父親緊扣的心扉和匆忙的步伐。在我幼小的心靈裏，我一直認為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新奇和精彩，而父親在外面一定是非常幸福快樂。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漸漸長大了，然而我與父親的話仍很少，往往他問一句，我答一句，他不問，我也不語，我們在一起常常是長時間的沈默，我隱隱感到一條無形的深深的代溝已經橫亙在我們父子之間。那年暑假，我高考落榜，征得母親的同意，踏上了去遠方尋找父親的列車，在車上，我興奮地看著沿途的風光，想像著城市的繁華，很快，來到了朝思暮想的城市，這裏有燈紅酒綠，有霓紅燈閃爍，有擁護的人流，果然與鄉村景象不同。
在一個人聲鼎沸的建築工地上，我見到了父親，他正在炎炎烈日下搬運著沉重的水泥袋。父親見到我那一刻，臉上呈現了少有的笑容，他連忙讓我去屋內休息。當我走進那間歪歪扭扭的小棚子時，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從來不曾想過，在繁華的城市裏，父親就住在這破落的小屋，度過了數十年的春夏秋冬。真的難以想像，他是怎樣用挺直的脊樑忍受著別人的冷嘲熱諷，他又是怎樣用有力的肩膀撐起自己的那片苦澀天空。當父親在用勤勞的雙手創造著財富，同時也抵禦著酷暑嚴寒的時候，千里之外的我也許正在舒適的環境裏安心讀書。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父親早生的白髮。父親他並非沒有笑容，只是早被歲月的風塵淹沒，他並非沒有灑脫，只是早被世事的艱辛掩蓋啊！
父親得知我落榜的消息後，什麼也沒說，只是話語更少了。暑假快結束的時候，他給我一遝錢說：“你去複讀吧”我奇怪哪里來的錢，但終究沒有問他。後來聽工地上老鄉說，那些錢都是父親借的，我走了之後，父親省吃儉用一個月才還上。
我把淚水咽進肚裏，苦讀了一年。又是一個繁忙的季節，也正是那炎炎夏日過後，我接到了一所本科院校的通知書，可是父親並沒表現也太多的高興，只記得他喝了很多酒，我看到他的臉上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傷感，但很快他便忙於給我打點行李和到處借學費去了，可是跑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還沒有借夠昂貴的學費。為了我的學業，父親還是做出了艱難的選擇，將家裏僅有的糧食換成了鈔票，放進了我的口袋。
初次離開親人到外地闖，母親對我千叮嚀，萬囑咐，顯得各個方面對我都不放心。父親則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淡淡地笑了笑說：“再過兩天你就要走了，到時候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去吧，大學生了，還能丟嗎？”我也想笑一笑，但不知怎麼，一開口鼻子卻酸了。
沒想到我出發的前一天晚上，父親卻風塵僕僕地從千里之處的工地上趕了回來，“我老覺得不放心，還是陪你一塊去吧！”看著父親那一頭汗津津的灰發，淚，在我的眼裏打轉。
第二天，父親背著我求學的衣箱和我一起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列車上人很多，我們尋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處只能容納一人的座位，父親讓我坐下，他靜靜地蹲在地上。夜深了，車內很多人都睡著了，父親卻依舊蹲在那裏，不停的吸著煙，十分疲倦了。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讓父親坐著休息，他不肯。“明兒，你到後就要上課，好好休息，別誤了課程，我隨便慣了……”當我在後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見父親蹲在車廂的一角，蜷縮成一團，背靠在車壁上，昏沉沉的睡著。我看著父親，讀著他臉上皺紋裏交錯的滄桑。那一刹那，我意識到父親為了我已經獻出了整個自己，淚水又一次的湧上了心頭。突然，列車搖擺了一下，將父親從昏睡中驚醒，父親看到了我，“明兒，睡吧，明天就到學校了……”我正要說什麼，父親已來到我身邊，用佈滿裂口的手撫著我的肩膀：“明兒，有事要經常給家裏打電話，一個人在處面，別捨不得吃穿，讓人家瞧不起，家裏怎麼也好對付。”一直含在眼眶裏的淚水霎時流了滿面。二十多年了，我才真正懂得父愛——那是平靜水波深處的激流啊！
父親在學校呆了一天，幫我把一切安排好後，就連夜坐車回去了，他走的時候，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流在臉上，卻淌在心裏，鹹鹹的，澀澀的……
我想，天下有許多 父親一如我的父親，有許多兒女一如現在的我。父親就是用著獨特的愛默默地為兒女營造一方蔚藍的天空，為兒女開闢一條寬闊的道路，無言的行動中給了我們無盡的關懷和無限的溫暖。那滴滴血汗裏，便是父親對兒女的一腔熱情，更是一份永恆的關愛。
(感謝周口師範學院通訊員王禮亮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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