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天下

阿爸給的嫁妝

    「家如，恁身上咁有五百元?」剛走到接我下班的爸面前，冷不防他突然間了我這句話。還沒意會到是什麼情況，爸指了指前面十公尺處，灰暗暮色中，依稀可望見一個佝僂的身影，蹲踞在牆邊......

    爸的聲音繼續在耳邊揚起:「我身上只有三百元，想說妳如果還有，多拿一點乎伊，伊嘛可憐!」將皮包中僅剩的四百元全交給爸，爸走了過去。他和那老人交談幾句，又回到機車旁來。

    跨上後座，我問爸：「伊是誰?怎會一個人蹲坐在路邊?」「伊在吃便當啦!不過那便當好像有人吃過……可憐啊!人吃老了，就會這麼歹命!」

    爸模糊卻充滿感嘆的回答，在風速中輕輕飄入我的耳朵裡。心一緊，眼一熱，我用力摟了摟爸腰際，不是因為涼意逼人，而是我好驕傲、好感動。

    爸說，做善事無關乎貧富，只在於方寸;只要有心，隨時可以付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年輕時就曾兩個月的內，在上、下班途中，撿拾近七八十隻慘遭輾斃的野貓屍體。

    爸從來沒溫柔抱著我們說過「我愛你」，或手執藤鞭訓斥我們做人的道理;然而，從他尊敬、照料祖母的日常起居，從他耐心無怨地幫外婆做復健按摩，從他特意將家裡的狗飼料及食物餵食給路旁生了一窩小狗的狗媽媽坐月子.....

    無言中，爸已經教給我們子女太多太多了。

    一直很遺憾在自己婚宴上，忘了告訴親友、爸媽：「雖然沒有一牛車的陪嫁，但我的嫁妝是從父母身體力行中，學會什麼叫作孝順和付出愛心。」在千禧年也即將為人母的我，會把這份珍貴的傳承，繼續下去。

  摘自～聯合報  89.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