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行天下

媽媽的味道                                                                                                  文/沈湘澐

孩子不會等你下班才長大，也不會等你有空才學習；在孩子心中，你究竟是忙碌的陌生人？還是陪伴他的父母呢？

    移民美國二十二年了，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為什麼我要來美國？相信每一位移民者都有一段故事。

    我，為什麼會來？因為移民簽證將到期不能再延簽；因為外子已向我下最後通牒。終於在掙扎、煎熬中我放下台灣的一切，帶著女兒到美國。

    在台灣某家電視台擔任副導演的我，有著令人稱羨的工作與待遇，在去留交戰中，最後我選擇辭職。這絕不是命運，是我自己的決定。

    當年，外子慎重地告訴我：「女兒今年十歲，再過三、四年，可能就不太需要妳了。妳到底要不要去美國？」

    有一天，我下班已是午夜。一進門，外子坐在客廳等我，我習慣性地往臥室走，外子卻要我先去看看女兒！我停住了腳步，遲疑一會兒，的確，我太忙於工作，總是晨昏顛倒。每當我睡醒時，她已去上課；我下班時，她也已進入夢鄉，不知不覺我疏忽了她。聽了外子的話，我走到女兒房間，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十歲了還含著大拇指睡覺，我輕輕地拔出她含在口中的大拇指，為她蓋好被子便轉身回房。

    梳洗後，卻找不到睡衣，向外子詢問，他只是要我再去看看女兒。我納悶地來到女兒床前，才發現睡衣正被她擁在懷裡。我輕輕地把睡衣抽了出來，回房後還笑著對外子說：「這個小傢伙，抱著我的睡衣睡覺真是好笑！」外子沈著臉說:「你何不問問她，為什麼要抱著妳的睡衣睡覺？」

    第二天一早，我問女兒。女兒天真地說：「因為睡衣有媽媽的味道，媽媽經常不在家，我看不到媽媽，所以抱著有媽媽味道的睡衣睡覺。」唉喲！我心頭一酸，把她緊緊擁在懷裡直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是一個失職的母親。在職場上我是個好職員，辛苦的工作賺錢，但在家中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媽媽，女兒什麼時候已經十歲了？在點點滴滴的童年歲月中，我跟她的互動少得讓我毫無記憶。

    十歲了還含著大拇指、抱著我的睡衣要聞媽媽的味道！我錯了！真的錯得很離譜；外子的話又提醒了我─孩子的童年短促，再過三、四年她就不要妳了。是啊！我可以賺到全世界，卻賺不到女兒的童年。

    第二天，我毅然決然地向公司遞出辭呈。我不後悔作這樣的決定，因為孩子的未來掌握在父母手中；我為了她選擇赴美，踏上移民之路。二十二年後的今天，我離開職揚已經很久了，看著女兒在工作上的成就，我很開心。畢竟移民這條路是為了誰，我自己很清楚。

作者為中視退休副導演

摘自道德月刊/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