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最紛擾的一個字:爭


  生活中最紛擾的一個字:爭。這個世界的吵鬧,喧囂,摩擦,嫌怨,鉤心鬥角,爾虞我詐,都是爭的結果。明裡爭,暗地爭,大利益爭,小便宜爭,昨天爭,今天爭,你也爭,我也爭,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爭到最後,原本闊大渺遠的塵世,只能容得下一顆自私的心了。


  生活中,可以有無數個不爭的理由。心胸開闊一些,爭不起來;得失看輕一些,爭不起來;目標降低一些,爭不起來;功利心稍淡一些,爭不起來;為別人考慮略多一些,爭不起來……,但欲望,讓每一個人像伏在草叢深處的獅子,按捺不住。


  權錢爭到手了,幸福不見了;名聲爭到手了,快樂不見了;非分的東西爭到手了,心安不見了。也就是說,你絞盡腦汁,處心積慮,甚至你死我活爭到手的,不是快樂,不是幸福,不是心安,只是煩惱,痛苦,仇怨,以及疲倦至極的身心。


  不爭不好嗎?哪怕是少爭一點,把看似要緊的東西淡然地放一放,你會發現,人心就會一下子變寬,世界就會一下子變大。也因了這少爭,笑臉多了,握手多了,禮讓多了,真誠多了,熱情多了,友誼多了,朋友多了。一句話,情濃了,意厚了,愛多了。喧囂的人世,刹那間,萬噪俱寂,恬靜出塵。


  常記得,鄉下三四月間,一院子春花爛漫,桃李吐芳,鮮花傲放,姹紫嫣紅,競相爭奇鬥豔。然而,荒涼的一角裏,總有一針或幾針芥草窩在石板下,獨自努力地綠著,儘管它僅有一點鵝黃,顯得孤單,弱小,了無生氣,但它依然是春天的一部分——渺小而又頂天立地的一部分。


  是的,這個世界不會厚此薄彼。你沒必要去爭什麼,生命,只在被欲望迷亂了的人心中,才一定要分出尊卑高下。


  不爭,是人生至境。英國詩人蘭德有一首詩是這樣寫的: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愛大自然,其次就是藝術;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備走了。


 


四隻渡鴉和一張糖紙


 如果你願意敞開胸襟接受教誨,那麼世界就是一個大課堂。就我個人而言,從日常觀察中所瞭解到的最引人入勝的事情,若不是我強烈的好奇心,本來也許不會注意到。這種好奇心或許是一種天賦。


  我坐在加拿大的一個碼頭上等待渡船,突然間,一隻渡鴉落在沙灘上。在不列顛哥倫比亞,渡鴉具有很大的社會重要性。這一地區的土著部落認為,人類的始祖是在土生土長的動物們結合起來呈現為人形的時候誕生的,因而動物成了自己所生成的人類的守護神。正是由於這些動物,今天所存在的部落系統才應運而生。這裏主要的部落之一就是“渡鴉”部落。渡鴉是惡作劇精靈,是變形大師,它們從月亮上盜取月光,從太陽上竊取陽光。它們還以“信使”著稱。


  一名土著的薩滿教神職人員曾對我說,渡鴉只有在傳授教誨或發出警告的時候才走近人類。這可能是迷信,但是,當一隻渡鴉落在我面前時,我還是注意觀察了它。


  渡鴉很精明。它開始翻動石頭,尋找寄居蟹當午餐。它很快就找到了很像一塊錫箔糖紙的東西。如此閃閃發光的東西,是不會逃脫一隻渡鴉的注意的。它對糖紙很快就是一通亂翻,從每個角度察看。它如獲至寶,便忘了覓食螃蟹。在這一切發生的同時,另一隻渡鴉落下了,戲劇性的事情開始發生。


  第二隻渡鴉想要糖紙,卻裝作漠然的樣子。同時第一隻則用糖紙挑逗它。這持續了一分鐘。在這個空當,我為“劇中人”假想了一場對話:第二隻說:“我願用兩塊石頭換那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第一隻回答道:“什麼?換這個?你知道,它起碼值一隻蛤蜊!”


  就這樣,雙方一問一答,呱呱地不停點頭鳴叫。這時,第三只渡鴉落下,擾亂了我的幻想,於是一場有關人生的教誨開始了。


  在頭兩隻渡鴉就糖紙的歸屬問題爭執不下的時候,第三只在空中盤旋,等待適當的時刻俯衝下來,把糖紙劫走。三隻渡鴉在周圍盤旋著,吵鬧聲響成一片。突然,第四只落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糖紙,揚長而去。前三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第四只渡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沒有任何東西可爭了,所以第二隻和第三只渡鴉飛走了,撇下那孤零零的第一隻。它便又開始覓食,並很快就叼到了一隻螃蟹。


  一分鐘後,“竊賊”回來了,把糖紙放在自己和第一隻渡鴉之間。它倆紋絲不動地站著,相互瞠目結舌。我敢發誓,它倆都望瞭望我。


  交易成功。第一隻渡鴉找回了糖紙樂顛顛的,因此讓第四只帶著螃蟹飛走了。當我離開時,第一隻渡鴉正樂滋滋地在空中撕扯原本就該屬於它的糖紙,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但這天剩下的時光裏,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決定將所看到的一切拼湊起來,領悟出其中的教誨。這就是,第一,並非我們想得到的每件東西都有價值。第二,人生中並沒有什麼是值得爭搶的。第三,當你撒手把某物讓出時,如果是由衷地願意這樣做,那麼你所獲得的回報很可能會更多。最後,有時候最微不足道的東西也能使我們欣慰,只要我們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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